没活了,写崩了,只能先凑合坨史摆这了
--==正文==--
年后,我踏上了返程。我并没有抢到返程的通票,只能先坐到联城,再转飞机回到金耳湾。我不太喜欢坐飞机飞机坐着双脚离地,总觉得不安稳。但奈何这次票没得实在太快,从大年初一到正月十五,余票量几乎在放票的一瞬间就变成了清一色的"0",我也只能这样了。
列车挪进了联城车站。我站的位置离车门很近,开门后便立即下到了站台上。现在离飞机起飞还有四个小时,我提前查了路线,从车站到机场,坐地铁顶多一个半钟头。我于是不紧不慢地出了站,借着导航下到了地铁口......
看着连续五趟都爆满的地铁列车,我也只能叹口气:失算了。
第六趟,我终于挤上了车。又经过了车门卡壳、列车停摆、临时换车等等小插曲,我最终在机舱门关闭前的最后一刻登上了班机。差点儿就赶不上了。我给刚刚搭直达航班回到了金耳湾的沙发去了消息,告诉了他我所乘飞机的航班号,并约定等会儿在机场出口碰面,然后就打开了飞行模式,等待着飞机起飞。
下午一时,伴随着发动机的轰鸣,飞机开始在跑道上滑行,随后不久便飞上了蓝天。我坐在最后一排靠近发动机的位置,这又偏偏是用老飞机临时加开的航班,机舱隔音又差,导致最后几排都几乎要被吵死。我倒不怎么介意--这起码比在火车上挤将近二十个小时要舒服,但周围的一片兽似乎都不这么认为。他们站起身往机舱前面去,跟空乘“友好”地对线,吵闹声在嘈杂的机尾都清晰可辨:
“我们死都不要再坐到那种吵闹的地方!我们要给你们差评!”
“先生们,我已经说过了......”
“要么调座位,要么给差评!就算让在前面站着也行!”
吵了许久,前面仍没有吵出个所以然。作为结果,最后几排只剩了我一个。
旅程并不长,按网站上的说法只需要两个多小时就能到。我倚在小小的窗口边,一边玩着电子游戏,享受着窗外的美景。突然,顶上传来了一声巨响,几乎与此同时,飞机失去了平衡,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摇晃。恐慌在机舱内蔓延着。“各位旅客,我们的飞机现在遇到了一点问题......”广播响起,但还没讲到一半,飞机的姿态更加失控,广播竟被硬生生掐断了。窗外的大地愈发接近,飞机的高度越来越低。往后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当我再次醒来时,飞机已经着了陆至少是回到地面上了。机舱里火光冲天,我顾不上其他的,找着一个豁口就冲出了飞机,噢不,是飞机的残骸。飞机撞了山,整个机体只有机尾还比较完整,但机尾的垂直尾翼也不见了,我在逃出来之后才发现了这一点。不巧的是,这里似乎是片偏僻的山林,四处杂草丛生,天知道会不会在饿死之前先被什么食兽植物给绞死,我的右脚还受了伤,膝盖上不小的一个伤口,正在往外冒血,刚刚不知为什么没有感觉到,现在倒死命地痛起来了。我从残骸中翻出了一个只剩靠背的座位,从上面撕下一块布包好伤口,又扯下一根藤条绑好,然后就准备求救。找了一圈,我没有发现任何可以传出信息的东西。没有学过求生的我束爪无策,只能坐在还在燃烧着的残骸边,任由命运摆布了。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林子里传来了“沙沙”的响声。直觉告诉我那不太可能是搜救队,正好相反,那更有可能是毒蛇,是食兽族,甚至是传说中的可怕怪物,专门袭击落难者并用落难者的皮毛制成他的新裤衩。响声越来越大,那边的灌木丛出现了晃动,预示着什么可怕事物的降临。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心里已经在为死亡作心理准备。树丛被拨开了。里面走出来的是一只熊,不对,是只狐狸,不对,是有狐狸耳朵和尾巴的熊,反正是那么个杂交出来的品种,右爪上拿着一把磨得发亮的木弓,背上的蟒皮箭囊里装着几支箭,身上的装束看起来更接近帝国中后期的样式,很明显是个猎户。我不敢轻举妄动,他也没有上前打探,我们就这样四目相对,直到他突然拉弓搭箭,一箭从我的左耳根擦过,后面随即一声惨叫,我向后看去,只见一只豹子模样的野兽在残骸堆边作着垂死挣扎,那支剑正中其左眼。“小心啊,这儿可不是你们外面的待得下去的地方!”猎户走到我身边,对我道。
“确实啊,那您可以帮帮忙,指条路出去吗?”我道。
“出去?唉,我们村里的都好久没出去了,天知道那路还通不通哦!”猎户叹了口气。
“哦?那好吧......等等,你说什么?!”我突然发现哪儿不对了。
“我们村很久之前就和外面没有联系了。”
我突然明白了些什么。“那您知道哪儿可以让我暂时歇会儿吗?这儿感觉很危险啊。”我继续道。
“这个啊,往那边走过一个山头就到村里了,我带你过去吧。”猎户指了指林子里道。
“那谢谢你啊,但是我腿上有些伤,恐怕......”
“我可以扶你。”他说得毫不犹豫,紧接着低下头来看了看我的腿,惊了:“哎呀,伤得这么严重吗?赶紧走吧!”
在猎户的帮助下,我勉强走到了村子里。这个村子应该是我见过最保留其原始模样的村落了。整个村子像是从历史书中走出来的一样--房屋都还是数百年前大规模使用的那种茅草棚,村里的兽穿的样式放到外面已经可以称作是“古装”,小孩唱的童谣也早已登上了历史课本。我走在坑坑洼洼的泥巴路上,周围的兽纷纷上前围观,还互相说着什么,似是在探讨他们面前这个外村兽的来历。猎户引我进了道路尽头的那间茅屋,让我在草席上坐下,然后就进到了里屋。没过一会儿他便出来了,身后跟着另一只狐熊(他们这个种族应该叫这个吧),看起来年纪比猎户大得多,爪中拿着一个草绳结成的袋子,袋子织得严严实实,我看不出里面装着什么。老狐熊径直走到我面前,弯下腰来解开了我腿上草草包扎的布条,血已经凝在布条上了,布条撕起来疼痛阵阵,我咬紧牙关,不住地倒吸着凉气,同时尽量不去看伤口,免得疼痛感更甚。“妈呀,这得是干了什么才有这么大的伤啊!”我听见老者道。伤口继续刺痛着。“先忍忍,他在清理你的伤口,等会儿清理好了再打上药膏,就不会有事了。他技术很好的。”猎户在一旁对我道。我没有说话,继续一心一意地感受着这般痛苦。伤口上似乎是在被用什么东西作清理,不断有碎渣子一样的东西被移出去,移一粒痛好半天,然后又抹上了什么药膏之类的东西,凉丝丝的,疼痛感这才减轻不少。做完这些之后,伤口便又上了绑,让一块什么东西重新包上了。老狐熊这才站起身来:“好了!伤口别沾水,腿上别太用力,过几天就好了。”
我看向腿上的伤口。伤口上已经裹上了干净的白布条,用一种我叫不出来名字的结给绑得很是牢固。我不禁惊讶于这个村子的医疗水平,一时有点儿难为情:“那个......还是谢谢您啊,但是我现在身上确实没什么东西,报酬也许得晚一点儿付......”
“什么?‘报酬’?啥东西啊?”猎户和医生四目相对,反应完全出乎了我的意料。
“就是你享受了别兽的服务,你拿去专门答谢的东西啊?”我试图向他们解释。
两兽仍然四目相对,过了很久才恍然大悟。“好吧,您也许真的不了解我们这儿。我们这儿从来没有过您说的‘报酬’。”猎户对我道。
“啊?”我不敢相信我所听到的。
“可能你们外面的习惯和我们不一样吧,不过你看着也要在这儿待几天,你应该可以明白的,”猎户说着拍了拍我,“你这几天在我家住着吧,我家还挺宽敞的。”
“那......好吧,谢谢啊。”
我们离开了医生的屋子,沿着小路往山坡上走去。伤口还是在痛,猎户一路扶着我走,期间不免跟我聊些事情。从他口中,我大概了解到了村子里的一些情况。这个村子原本有一条小路与外界相通,但后来小路上的一座吊桥断开,路就再也没有通过。由于与外界隔绝,这里仍然保持着以前的那种生活方式。村子里的兽都互相认识,都互相当家里兽看待。李大娘拿王大爷几个鸡蛋去煮汤,只需要给他说一声就行,因为王大爷有时也有需要李大娘家的土豆来烧菜。这里的兽至今仍保持着这样一种生活方式,在这个与世隔绝的村落里日复一日地重复着数百年没变过的作息方式,甚至是给早已不复存在的皇帝的贡品都还在照常准备,尽管他们根本无法把这些贡品送出去。说到贡品,猎户顺便问了我个事情,问我现在外面的皇位传到了谁。听到这个问题的那一瞬间我差点儿笑出来,但我转念一想:毕竟这儿被封闭了这么久,不知道外面的变化也正常。我先是告诉他外面早就没有了帝王,然后简略地阐述了从帝国覆灭至今的过程。猎户连连点头,赞扬我什么都知道(但这些都是历史书上要求必会的内容诶),还说想要出去看看。“唉,要是能出去看看该多好啊!”他叹息道。
说话间我们便到了。这仍是间茅草棚子,但是因为地面的坡度巨大,房子前面一侧只能被架在半空中,木质的柱子像几条腿一样立在山坡上,使这座房子显得更加与众不同。房屋正面没有设门,门被设在房子左侧靠后的地方,虽然还是有几级阶梯,但比起房屋正面那目测两米多的落差还是要好很多。猎户扶我进了门,让我在一张草席上坐下,然后便到隔壁房间去了。趁着这时候,我晃眼看了看屋内的陈设。屋子里基本没有什么装饰物,只有门边的墙上挂着一颗已经干了的野猪头,除此之外就真的没有了。不但装饰几乎没有,真正有用的器具也只是能用的水平,角落里放弓的架子是用柴草绑了木头框架做出来的,木框甚至连皮都没有剥干净,我坐的草席也没有那么好,到处都在掉草渣子,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它的用料货真价实。不管怎么样,我已经开始怀念我家里那条几乎是塑料丝编的廉价席子了。
隔壁房间传来了阵阵香气,混着木柴燃烧的淡淡烟味,一齐飘进了我的鼻子里。又过了一会儿,猎户才出来,爪中拿着两大块烤得有点儿焦黑的肉。他径直走过来,面对着我在席子上坐下,然后把其中比较大的一块递给了我:“快吃吧,多吃点儿,伤好得快。”
我再三推辞,但最后还是只得接了过来。这是一块正排,烤过之后大小都足足是我爪子的四倍多,虽然有些糊了的地方,但总体上烤得还是很好。“这......我可能也吃不下啊。”我看着这么大的一块肉道。
“别那么客气嘛,吃不完还可以拿来当干粮,你出去的时候会用上的。”猎户笑道,但我清晰地听到他在说到“出去”时停顿了一下。我抬起头看向他,只见他直勾勾地盯着窗洞外面连绵不绝的群山,脸上几乎没有什么表情,风从木头搭出的粗糙的窗口进入,引得他的毛不时被吹动一两下。他愣在那里,过了好久才缓缓把头转了过来,然后低下头去,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我问他道。
他沉默不语,爪尖在木质的地板上轻轻划了几下,头仍然低着,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您是在担心我没法走出去吗?出了这么大个事情,外面会有队伍来搜救的。”我对他说。
“就算真有外面的其他兽来,他们也不大可能找到这边来吧,”他嘀咕着,“不过我正好也想去见见外面的兽,真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呢。”
“这个啊,我大概可以给你谈点儿。”我道。
“真的吗?您快说吧,我听着呢。”猎户忽然间便一改刚刚几乎要抑郁一般的样子,坐起来看这我,两眼几乎要放出光来。
“先吃吧,我慢慢给你说。”我从爪中的烤肉上撕下来一小块,边吃边向猎户讲述起来。猎户十分认真地听着,活像一个正在听故事的小孩子。我感觉讲得不是很久,期间他问了无数个“然后呢”,我明显可以感觉到他对外面的事情很是好奇,就跟个围着打工归来的父母转的娃娃一样。我大概知道他为什么这样,我嘴上跟他说着,心中在不住地对他感到悲哀:生在了这个绝对闭塞的地方,只能在别兽的口中得到外面世界大致的轮廓。我给他讲了外面繁华的都市,宁静的乡村,讲到了四通八达的铁路,也讲到了那些已经被开辟成景点的、还余留着旧时的车辙印的古道。他听得都十分入迷,蓬松的尾巴缓慢而有节奏地晃来晃去。
“所以......我能讲的大概就是这些了。”在讲了好一会儿之后,我以此结束了对于外面世界的介绍,然后瞟了眼窗外。出乎我意料的是,外面已经开始黑下来了,山林已笼罩在黑影中,只有几个高些的山顶上还洒着点金黄的余辉。“噢,已经要到晚上了呢。”我嘴上嘀咕了一句。
“啊,都晚上了?”猎户站了起来,慌忙看向窗外,“还真是哩,真是的,怎么听着听着把时间给忘了!得快点儿了,你就睡我床上吧,我打地铺可以凑合凑合。”
“什么?我真的不需要......”
“别那么客气嘛,又没有兽看着。”
我于是在“舒适”--起码在这儿应该算舒服--的小床上--如果这个铺着茅草的土炕算是床的话--过了夜。不知道是睡乱了还是本来就铺得不好,这张床睡起来体验并不好,茅草时不时露出些茬子,扎得兽生疼,但应该也比坚硬又凹凸不平的地板好太多。床上的茅草铺得很厚,十分松软。
第二天,我早早地从床上爬了起来。猎户比我起得更早,在我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已经收拾好了打地铺用的席子,提着块比爪子大些的肉走出了房间。我坐起来,伸了个懒腰。腿上的伤好了一些,起码踩在地上基本不痛了。我下了床,扶着木头搭的墙,慢慢走到了外面的阳台上。天基本亮了,外面没有什么雾气,重重叠叠的大山无论远近都清晰可见。远处隐隐传来像是直升机的声音,似乎坠机现场已经有队伍开始了搜救。我想要过去看看,但是腿上的伤势显然还不允许我去走那么远的路。我久久地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长长地叹了口气。
“吃早饭啦!”屋里传来了猎户的声音。
“好的,就来。”我说着便扶着墙转身向屋内走去。
早餐在紧靠正门这间勉强能叫作起居室的房间进行。食物放在草席上的那个旧竹盘子里(毫无疑问是猎户的作品,那种竹子我看大门边就有一小丛),像是一种在外面叫作“馍馍”的东西,应该是用土豆和面粉做的,但却散发着一种既不属于面粉也不属于土豆的清香。“好香啊!这馍馍你们是加了什么啊?我在外面都没有尝到过这种味道的。”我不由自主地问道。
“这个啊,我们这儿都不往里面加调料的,我们把馍馍放到清香草编的网子上蒸,蒸出来就会有这种香味了,喏,就是这种网子。”出乎我的意料,猎户不仅直接告诉了我蒸出香味的办法,还直接取出了一个网子的实物给我看。那种网子看起来和外面的蒸笼没有太大差异,只是底部的网格用的不是惯用的竹条,而是拧成一股一股的某种草须,闻起来有股很浓的香味,这种草应该就是他们口中的“清香草”了。我把鼻子凑到网子上不住地闻,几乎要沉醉在这种清香里。
“行了,别闻太久,闻闷着了可就有得你受了。”猎户在一旁提醒道。
我连忙把网子拿开,放到了一边。
“快吃吧,东西都要凉了。”猎户说着拿起一个馍馍啃了起来。我看他吃得那么津津有味,将信将疑地自己拿了一块,一口下去,令我没想到的是,它虽然看起来与金耳湾的路边小摊上卖的没什么区别,但却丝毫没有后者那种硬似钢板的口感,反而软软糯糯的,吃起来跟蒸得很软的馒头更加接近,只不过这个带了厚实的土豆馅料,还带着清香罢了。我很快就吃了两个,猎户同样吃了俩,盘子里的馍馍就这么在不到十分中的时间内全没了。
“你还要吗?看你吃得那么开心,我再做两个给你吃去。”猎户说着站起身来,准备往厨房走去。
“不用,真的不用了,我已经饱了,这东西可真有够扎实的。”我不住地朝他摆爪道。
“那我就出去打猎了,不要乱跑,下午我带你去换个药,明天你应该就可以到处走走跑跑了。另外说一下,村里没有外兽,谁敲门去开就是了。”
猎户说完便拿起架子上的弓和箭袋出去了。我目送着他出了门,然后再转过头来,盘子仍然摆在席子上,馍馍的渣子也还在盘子里。这又是什么意思啊?是他单纯忘了洗盘子还是这儿都这样啊?我白思不得其解,但当我想到自己有一次热天出门归来时碗筷发臭的经历......还是好心帮他洗一下吧。但是他这儿的水管又在哪儿啊......
我最终还是没有帮他刷上盘子。太阳已经升上了半空,看样已经不早了。我在屋里没有什么事情可做,而我腿上的伤虽然好了很多,但也不足以支持我出去在山坡上走动,我只能又回到阳台上,用爪撑着细木头捆成的栏杆眺望远方。那边的直升机还在轰鸣着,我甚至已经望到了一架在山边盘旋,但这正是待在这儿最绝望的一点--明明救援就在眼前可以直接看到的地方,但他们就是找不到你,连发现你的机会都几乎没有。我下意识地去掏爪机,想要记录下这个“绝望一刻”,但摸了一圈都没摸到,最后才想起来一件事:坠机前我拿爪机玩游戏,机器顺爪被放到了小桌板上......我抬起右爪,狠狠捶了一下栏杆。我刚刚明明就应该不顾一切地跟着他他出去的,那样虽然可能会恢复得慢一些,但总比待在这儿眼睁睁看着搜救队在眼皮底下一无所获要好得多,最起码还能把爪机从残骸里找出来玩一会儿。但事已至此,我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在这个地方杵着,先把这漫长的一天熬过去了。
“您好?有兽在吗?”门口有谁在喊着,同时还传来了敲门声。我还记得猎户临走前所说的,扶着墙壁走到门前,爪子放到了门闩上,开门之前出于习惯地透过门板缝向外看了看,外面那位看起来就是村里的,再加上猎户所说的放心开门的话,我便抬起门闩,打开了门:“您好!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你是从外边来那位?伤好些没啊?”门外站着的看着像村里的农户,右爪上提着一包用布包着的什么东西,一开门便向我寒喧道。
“啊......是的,就是,请问有什么事?”我愣了一下,然后回答道。
“听说你腿上受了点儿伤,现在好些没啊?”农户紧接着问。
“好多了,已经可以扶着墙走两步了。”我指着腿上缠着的布条道。
“那就好,这个你先收着,”村里兽说着把右爪中那包东西递了过来,“村里很关心你,包了些补药让我带上来,熬着喝了伤好得快些。”
“这......村里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应该是不需要这个的。”我连忙谢绝。
“这个您必须留着,都到这儿来了,就都当一家兽了,对自家的可客气啥嘛!”农户执意要把东西给我。我推辞不过,只得收下了,其间不停地朝他道谢,搞得他都有些不好意思:“没必要那样,都是应该的,应该的。”
“那好。其他还有什么事吗?”我又问他。
“没了,应该没了--哦,我该走了,都这个时候了。”村里兽抬头看了看天,然后便急急忙忙地往山下赶去。
我看着他消失在小路的拐角,然后关上门,挪到席子上坐下,打开了包裹。包裹里是一些我不认识的植物的根茎叶,还夹杂着被捣碎的昆虫外壳,无一例外都被弄得很干,散发出一股浓郁的中药味。这东西应该是要先放砂锅里,冲上水熬一会儿,但是...... 算了,等猎户回来再说吧,根本不知道锅什么的在哪儿。
太阳缓缓挪过阳台外的天空,挪到另一边,看不到了。我坐在屋里,无所事事,等着猎户回来。光线从窗口进入,在地上移出一道轨迹。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门外终于传来了脚步声,门“吱呀”一声开了,猎户出现在门口,肩上扛着今日份的战利品。他径直走到屋里,把东西随爪放到门边,然后直接坐到我旁边,指着那堆打来的猎物让我看:“看看吧!今天打了这么多,明天都不用进山啦!尤其是最顶上那只,天哪,你知道我为了打到它跑了多久吗?也是值啦!”
我听完他语无伦次的话,然后把刚刚(指几个小时以前)拿到的那个药包拿给他:“您辛苦了,但是可以麻烦您在帮忙熬包药吗?村里上午送过来的。”
“噢?那我帮你...... 天!瞧我这记性!说的今天下午要带你去换药的!”猎户猛地起身,双爪抱头,目光转向外面,“时间还早,快点,天黑之前我们赶得回来!”
猎户估计得没有错,我们再次踏进他的山腰小屋时,太阳正好落到了西边的山后。我仍然坐回席子上休息,猎户带着药包进到里屋熬药。天黑下来了,席子上猎户顺爪点燃的油灯发出微弱的光,照亮了席子和周围的一小块地面,月光从阳台洒进来,轻轻落在阳台那边的地板上,仿佛地板上蒙了一层轻纱。里屋传出了浓郁的药味,又过了不久,猎户端着一口小砂锅走了出来:“唉嗨嗨,汤药来喽!快喝,喝了好得快!”
我端过砂锅,浅尝了一口,忽然又想到了什么。“您说我明天好得了吗?今天我看到那边来搜救队了,我可能...... ”
“您是要准备动身了?”猎户转过头来。
“应该是的,我不确定他们什么时候走。”
“这样啊...... ”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而后又忽然抬起头:“明天就走?”
“应该是的。”我答。
“这样啊...... ”猎户站起来,“那咱先睡了吧。”
“啊?”
“先好好睡一晚上,明天早上才起得来,那边山路不好走,你也见识过的。”
这是我在这儿的第三天,也应该是最后一天了。
我从床上爬了起来。腿上的伤应该好得差不多了,我试着在屋里走两步,基本没感觉到什么不舒服,应该是好了。这儿的医生技术可真好,我这么想着。
门“吱呀”一声开了。猎户走了进来,后面跟着村里的医生。医生径直走过来,让我在铺上坐下,然后解开了布条。伤口看起来已经愈合,只是毛发还没有长齐。医生轻轻拨开毛发,又上爪摸了摸,然后站了起来:“好得差不多了,可以出发了。”
猎户喜形于色。“先等下,我去拿点儿东西!”他说着跑进了里屋,不一会儿又跑了出来,爪中提着一捆包得严严实实的东西。“我们走吧,中午之前应该能到那边。”他说着去拿弓箭和开门。
我们又一次下到了村子里。村子还是刚来时那副模样,只是我似乎感觉村里兽都在以一种似乎是不舍的目光往我身上看。“他就要走了?可村里连饭都还没请他吃一顿呢!”我听到一只村里兽凑上来问猎户。猎户耸耸肩,对他表示赶路要紧。我们出了村子,往另一个山头上走去。这时正是上午,阳光穿过绿叶间的空隙,洒在林间的窄道上,投出一个又一个小小的圆形光斑。猎户走在前面带路,爪中提着那捆东西,背上背着他的弓和箭。山路有时是十分明显的一条土径,有时却只是草丛里草长得浅一些的一道印迹。我偶然向后望去,村子已经不见了踪影,只能看到一重又一重的山和一片又一片的树木。
走到一处岔路口,猎户停下了脚步。“我大概只能送你到这儿了,沿着右边这条路一直走就可以到那边,但是在你走之前...... ”他说着把爪中的东西递给我,“我们的一点儿心意,还请不要拒绝。出去之后不要把这里面的事情乱说,容易惹麻烦。好了,再见!”
我一直看着他消失在了丛林深处。关于那个村子的一切似乎都在此时结束了,留下的只有爪中那一捆被用粗布和草绳包着的包裹。我继续沿着猎户所指的方向进发,途中的一切都像溪水一样流走,几乎都没有留下什么印象。转过最后一道湾,眼前的搜救队还在废墟上翻找,试图找到埋在下面的幸存者,最近的一位就在我面前不远处。“嘿,您是在找我吗?我都在山里过几天了......”我说着在那个队员惊异的目光中走过去。
搜救队的直升机在一个小城市里降落。在医生再三检查确定没有伤之后,他们就飞机坠毁的前后经过询问了我一通,然后给了我一张软座车票,打发我回了金耳湾。我的爪机奇迹般地没有摔坏,他们在变了形的前排座位下面找到了它,我十分顺利地拿回了它,同时还拿回了装着充电器和一些其它杂碎的那个小包。坐上车,我找到充电口给爪机充上了电,爪机亮屏之后,我关掉飞行模式,好几条消息立马喷涌而出,都是家里发过来的,估计他们也应该知道飞机出事的事情了。我一一回复了这些消息,估计着沙应该还不知道这些事情,于是新建一条消息发给了他:
“飞机出了点儿小事情,半路降落了,刚刚蹲到火车票。我没事儿,不需要太担心。”
列车在平原上沿着高速线路飞驰。那个村子,或者说村子所在的群山已经退到了遥远的地平线上,几乎看不到了。猎户这个时候应该已经打了不少野货了吧。我这样想着,贴着车窗玻璃往那边望。远处的山渐渐变得若隐若现,最终被又一座城市的高楼大厦所挡,完全看不到了。
列车大概在下午四点半抵达了金耳湾东站。我提着已经只剩一点点的行李出了站房,一眼就看到了沙。他站在地铁口边,看到我便满脸担心地走过来:“你可吓死我了!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事情,我当时甚至都还以为你死了呢!快,伤到哪儿了?”
“没伤到,再说我不是已经在这儿了吗?您就别那么大惊小怪了。”我拍了拍他。
“胡说!那么高摔下来怎么可能没伤到?看!你那儿毛都还没长齐,总不可能是你们村里放炮炸的吧!”他指着我腿上那个刚刚好了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