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之兽域》第一卷·第九章·新家【P.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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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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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Publish Time:2021-07-10 22:31

《渊之兽域》第一卷·第九章·新家【P.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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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天


  因为一无所有守在卧室里,周赫只好待在卧室外。又因为他把头显拿去讨好极夜,他只能戳手机度日。血气的潮水退去后,露出一片乱麻的心境。和双子分开再加上肉团子那一扑,就像一盆瓢泼冰水,把周赫泼醒过来。

 

  这大概也是自收留双子以来,他的思维头一次回归正常……

 

  所以头一次,他感到悔恨。不知是诚心忏悔,还是后悔让肉团子扑了脸,或是两者皆有。

 

  他觉得需要冷静一下,离开双子,出去走走,洗个澡,睡个好觉,明天照常上班。如果他真的养不起双子,那就送他们去大厦,让他们去找自己的父母,找自己的家。他们很美,摄人心魄,但会让心智不堪重负,周赫感觉这几天过的格外疲惫,也许他从一开始就应该带他们去大厦。

 

  明天早一点下班,带他们去一趟吧。周赫想到。

 

  临了要睡觉时,周赫推门进卧室,给极夜说:“明天我们去一趟大厦吧。”

 

  “为什么?”周赫有些出乎极夜的预料。

 

  “因为……你们不是走散了吗?和父母?”周赫说,“社会安保部会帮你们回去的,我也帮不上什么忙。”

 

  “不不不,你不能把我们送过去,”极夜急了起来,“不能相信集团的人!”

 

  “不能相信……为什么?”周赫满脸困惑。

 

  极夜顿了顿,开口道:“因为……因为他们会……把我们抓回去。”

 

  “抓回去?”周赫眨眨眼,“抓回哪儿去?少管所吗,你们犯了事吗?”

 

  极夜低眼摇摇头,没说。

 

  “乖,告诉我,”周赫说,“难道你不想回家吗?”

 

  极夜说的很小声:“回……极欲工程……”

 

  “什……什么?”

 

  “回极欲工程。”

 

  “什么?”

 

  “极欲工程!”极夜说,“他们会抓我们回去的!”

 

  周赫一愣,千算万算,他可没算到回答会是这个。“极欲工程?”他说,“是集团联盟的那个极欲工程吗?”

 

  极夜点点头。

 

  “你们……你们是……极欲之子?”

 

  极夜点点头,动作幅度小得几乎察觉不到。

 

  周赫眉一皱,笑了,像是听了什么拙劣笑话。“你想告诉我说,你们其实是价值数千万兰花币,原本属于某个集团大佬的极欲之子吗?”

 

  极夜没有动作。

 

  周赫叉着腰站着,努力消化信息。肉团子趴在床头柜上,紧盯着他。他仰头想,低头想,想通了,如果他们是极欲之子的话,也的确解释了为什么这两天他会过得如此混乱;也的确解释了为什么他们那样反常的睡在箱子里,而不是像小学生都知道的找警察叔叔帮忙。他看极夜坦白时那样不情愿的表情,就知道这条小黑龙并没有撒谎。

 

  好吧,你们是极欲之子。周赫想到。这样一来也能解释为什么自己最近这么反常。“那你们又是怎么逃出来的呢?”周赫问。

 

  “因为极欲工程被炸毁了。”极夜说。

 

  “什么?”周赫不知是没听清,还是没敢相信耳朵。

 

  “极欲工程被炸毁了,被第四咏叹调。”

 

  极夜顺着讲下去,把极欲工程的覆灭和沙漠逃亡之旅都讲了出来。第四咏叹调的爆发、一无所有的凝结、工程卫队的追击,以及来自奇树共进会的安木·胡尼朵,一直到和奇树会分道扬镳。周赫听得艰难,因为他得一边听一边询问自己的理智和常识,确认小黑龙说的是不是真的有可能发生。

 

  极夜讲完了,周赫也接受极夜说的话。

 

  “所以……”周赫干咽一下,说“极欲工程,被炸毁了?”

 

  极夜点点头。

 

  “可是新闻上根本没提到过。”

 

  “极欲之子会相灵术这事新闻也没提。”极夜说,“整个雪苍兰都不知道集团联盟到底做了什么。”

 

  周赫又一愣,倏尔一笑,说:“他们肯定知道,只是装作不知道罢了。”

 

  “那他们为何什么都不做?!”极夜有些激动。

 

  “因为,嗨,还能因为什么,”周赫道,“他们也许有其他的难言之隐,但归根结底,因为钱呗。”

 

  “钱?!”

 

  “嘿,别那么激动,”周赫说,“钱的确是主因之一。这么说吧,你想要一个家吗?”

 

  “想啊。”极夜答道。

 

  “钱可以买来一个家所需要的一切,”周赫道,“房子、家具,甚至是家人。看看极欲工程,看来那些有钱人终于知道怎么娶一个不会对他们钱心心念念的老婆了。”

 

  “原本大家说钱也能买来亲情、爱情和友情,只是停留在调侃上面,”周赫接着说,“就像有钱人的快乐我们根本想象不到那样。但极欲工程真的把这种事情变成了现实,你懂吗?真的,雪苍兰的科学技术明明领先人类世界那么多年,我们过的却一点也不好,这到底是为什么,难道说就连科学技术也会给钱打工吗?”

 

  极夜没有回答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一阵短暂的沉默。周赫看着极夜,问:“之后呢,你打算怎么办呢?”

 

  “我们会离开,”极夜回答说,“去人迹罕至的地方去,在那儿一直住到集团联盟不复存在,再出来。”

 

  “就这样吗?”

 

  “就这样。”

 

  周赫微微一笑,说:“这样肯定不行啊,极夜。不管怎么说先睡觉吧。晚安。”

 

  极夜没道晚安,反而问:“你相信极欲之子有灵魂吗?”

 

  “当然了,你们不是会魔法吗?”周赫说,“别想那么多,睡个好觉吧。”

 

  “晚安。”极夜说。

 

  “晚安。”周赫道。

 

  他虽然叫极夜不要想那么多,但睡到沙发上后,想的最多的反倒是他自己。

 

  周赫千算万算,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捡一对极欲之子回家。他记得几年前的那场骂战——整个雪苍兰为之沸腾的极欲工程大论战。假若极夜的话属实,那么如今的雪苍兰正走在一条错误的路上,至少在某些方面,兽人们选错了方向。

 

  周赫掏出手机,想发个帖子,把极夜告诉他的事情都发上去。但最后他只是给帖子起了个标题,连发都没发就删掉了。他想起从同事那儿听来的消息,说最近集团联盟会通过保密部队抓人。有个手握集团高层丑闻的记者被保密部队抓了,交给了集团的接头人,如今是死是活都不知道。这故事是攀枝花大厦的一个保密士兵给他们说的,因为那个士兵也是参与抓捕行动的一员。

 

  看来能从集团那儿赚外快的可远不止保密机械师那帮人……

 

  更何况他就是一个默默无闻的网民,又有几个人会听他说呢?就算有人们在他身边聚集起来了,限流、删帖、封号,这一套打下来,他顶得住吗?周赫有自知之明,自己要是乖乖把极欲之子交上去,说不定还能拿点好处;要是窝藏极欲之子,还“带节奏”攻击集团联盟的话,那他就准备当下一个“被执法”的倒霉蛋吧。

 

  目前来看最好的做法,就是什么也不做,装作不知道,等到双子身体恢复了,就送他们继续旅程,并祝集团永远都找不到他们。

 

  或者,干脆把他们交给集团……

 

  周赫丢下手机,双眼一闭,裹上被子一翻身,做了决定。他当然知道正确的做法是哪个,周赫想,他也许穷,但断然没穷到那个地步……

 

  次日,周赫的事假到期,他得去工作了。

 

  清晨,他加入上班的激流,一如既往。在历经一大截步行和一次换乘后,他终于把自己的身体弄到了城级大厦的车间里,烦躁又疲惫。倦怠的机械师、载具的残肢断臂和张牙舞爪的管线充斥了整个空间,倘若没有头顶那盏烈日似的灯,维修车间就像一座赛博式坟墓,蜷缩在城级大厦的角落里。

 

  修理厂主任大踏步走进来,哗啦一下升起卷帘门,寒冬早晨的冷气霎时涌入车间,把他们冻得睡意全无。

 

  “清醒清醒,准备工作!”主任像使唤奴隶似的扯着嗓子叫,伸出胖手把歇息的员工拉起来,然而就迈开小短腿,一溜烟不知道躲到哪儿偷闲去了。

 

  他们于是在此起彼伏的懒腰声和哈欠声里开始了这一天。

 

  “哼,祝她今天屁货不出。”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我们幸幸苦苦地做事情,她就握在总控玩手机,傻逼玩意。”

 

  这是南清远,有着瘦长的身形和发达的大脑,以及一双闪动精光的眼睛。在主任走后,他那烁烁的目光就从主任的后背落到周赫身上。他一个箭步过来,后脚还没落地,前手就拍到周赫肩上,说:“嘿,哥们儿,没出大事吧?”

 

  “啊?哦,没事,陪表弟去拔牙而已。”周赫说。

 

  他和南清远走得比较近,在周赫看来,这属于“互相有个照应”。

 

  “拔完了就回来了?”南清远说,“不多耍几天?”

 

  周赫耸耸肩:“也没什么好玩的。”

 

  “噢,那可真是可惜,”南清远道,“你至少也能多几天不来工作嘛。”

 

  “不来工作要扣钱呢,”周赫一面说一面换上工作服,“管的越来越严的,你觉得吗?”

 

  “是,越来越严了,”南清远说,“还记得我们最开始来这儿的时候请假根本没这么多事,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忽然就这也不准那也不准了。”

 

  “嘿,主任昨天有给我留什么活了吗?”周赫转而问道,“别告诉我场地上的那几台全都是我的。”

 

  “停在你工作平台上的那两辆都是你的,”南清远说,“所以你才应该晚几天再来呀,让主任在后面几天没办法往你的平台上堆车,平均下来工作量不就少了吗。”

 

  “嗨,来都来了,”周赫推起工具车说,“干活吧。”

 

  “吃一堑长一智,下次就用上了,”南清远说着也回到自己位于周赫旁边的工作平台。

 

  听到“下次”这个字眼,周赫露出苦笑。回家路上能捡个极欲之子这种事,他心想,哪还有下次。

 

  “怎么了?”南清远问。

 

  “没什么,”周赫道,“想起了点不开心的事。”

 

  “牙医诊所人很多是吧?态度也巨差。”南说,“还巨贵,保险也报销不了。”

 

  “是啊,”周赫顺水推舟说,“说起保险,现在竟然连买东西都有保险了。”

 

  “买东西都有保险?你说的是哪个?”

 

  “买自己种属的东西有优惠,跨种属买没有的那个。”

 

  “噢,那个应该叫‘补助’不应该叫‘保险’,”南清远说,“这个东西好像也是近几年推出的吧?”

 

  “重点是你不觉得这个补助有了和没有不是一样的吗,都要花那么多钱?”周赫一面埋头工作,一面说,“与其说是补助倒不如说是罚款,买别的种属的东西就得挨罚钱。”

 

  “这倒是,就刚刚推出的那会儿买东西便宜一点儿,然后就变回原样了。”南也摆弄起机器和线路来,一边偷闲说道,“你说这码事一来二去的图个啥啊?”

 

  “我也不清楚,不过补助的钱不都是雪苍兰政府给的吗?”周赫说,“那就明显了,一来二去进了集团腰包了。”

 

  “操,那可真是,这馊主意当初谁给出的……”

 

  “元老坛?”周赫道,“我有人说元老坛好多人都是集团的人。”

 

  “少看点网上的东西老哥,现在我都不敢信网上的东西了,现在水军太发达了,”南清远说,“不过确实啊,你看保密部队那边都在给集团做事,我看元老坛估计也好不到哪去。”

 

  “上行下效。”

 

  “上行下效!”

 

  “欸,我最近听说‘保密修’那边接到大单了,修一台军用云轮。”

 

  ‘保密修’是他们对保密机械师的称呼。

 

  “军用云轮?”周赫说,“这玩意是挺少见,但也不算大单吧?”

 

  听到此言,和周赫隔了一个平台位的同事就嚷起来了:“修一个军用云轮给五十万兰花币呢!”

 

  五十万?!周赫惊得扭头去看说这话的人,脸上写满了吃惊。这一单能顶一个保密机械师三年的收入,这些家伙有这笔收入,还来保密修上什么班啊!周赫暗自想到。

 

  “那云轮是用金子做的吗?!”周赫不禁感慨。

 

  “听说是因为有特殊要求,要特别还原什么东西,所以才给这么高,但具体的喔不清楚,”南清远说,“那辆云轮好像是从亚洲大厦偷偷运出来的,不知道在搞什么鬼。”

 

  “亚洲大厦的?你可别乱说。”同事说。

 

  “千真万确,昨晚他们把那云轮运进来的时候我看到了,揭开防雨布的时候我就在旁边呢,”南清远说,“那云轮上贴了那么大个亚洲大厦标志我不可能看走眼的。”

 

  “那个……”同事不敢相信,“你确定是?”

 

  “千真万确,”南清远道,“不过现在就看不到了。那些人一看到我在旁边就把我赶跑了,还在让人马上开始刷漆遮掉那个标志。心虚的很呢。”

 

  “所以那些家伙……从保密部队偷军用装备?”同事说,“防御枢机都不管的吗?”

 

  “就是从防御枢机眼皮子底下偷的呢,”南清远说,“你也知道集团现在和保密部队关系有多紧密,想瞒过枢机偷一两台云轮出来,那还不是易如反掌?”

 

  “啧,啧……”唏嘘声一时间充盈了维修车间,旋即是一阵沉默。大家不是找不到话说,而是发现不论对这个现象发表什么看法,都只会让气氛更悲伤冰冷。最后是周赫打破了沉默,他说:

 

  “要是我们能接个三万块钱地单,管他集团不集团的,日子可能好过太多了。”

 

  “呵,我看也难说,”听到此言南清远第一个反驳道,“三万兰花币,现在能干吗啊?也就是让人吃好喝好,出去旅游两趟就没了。买点消费品还可以,你要是打算买车买房,嚯,那根本不够看。”

 

  “你非得买那些肯定不够看呀。”同事说到。

 

  “用来创业也不够,用来家里蹲也不够,”同事说,“三万块兰花币,听起来很多是吧,但是真的,没用啊。”

 

  “嗨,瞧你说的,”同事道,“那我们苦哈哈在这儿修车就有用了?”

 

  “妈的更没用。”南清远道。维修间里旋即响起自嘲似的笑声,猝然而短暂。笑过之后,大家的脸上反而更难看了。

 

  除了周赫。

 

  周赫没把愁容挂在脸上,反而是一副沉思琢磨的表情。他有些唐突地说:“你们说现在极欲之子能值多少钱?”

 

  这一问让他们一愣。南清远回答:“那种有钱人的玩具,一个就值星辰城一套小别墅呢!”

 

  “这么贵吗?”同事惊叹道。

 

  “那可不,”南清远得意起来,“而且还要分,最便宜的值一套房,最贵的……能把元老坛周围一圈的地皮买下来!”

 

  “那哪种才是最贵的呀?”周赫问。

 

  “先前说是波涛巡礼集团老总的那个鲨鱼萝莉是最贵的,你们应该都在晚上看过她照片吧?对,就是她。”南清远说,“但现在不是了。我今早上看到有篇文章,说现在最贵的极欲之子是两个叫零号双子的小正太了。”

 

  一对小正太?这番话在周赫心里一石激起千层浪。他克制自己,继续听下去……

 

  “我日,又是萝莉又是正太的,”同事感慨,“集团的人玩的真花。”

 

  “嗨,有钱人嘛,玩女神玩腻了就求点新口味,正常,”南清远说,"那两个小男孩,一个叫极昼,一个叫极夜,是红莲业火集团的二当家阿庇连订购的极欲之子呢!"

 

  咣当一声,周赫的维修工具撞在水泥地上。他赶紧在工友们的嘻笑间捡起来,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南清远调侃说:“你瞧你,就像捡到了零号双子似的。”

 

  “怎么……怎么会……,那种好事怎么轮得到,我啊。”周赫也跟着苦笑,“我只是,妈的,这些人怎么这么有钱。”

 

  “呵,那可不是吗,”南清远接着讲下去,让周赫松了一口气,“这些有钱人玩的花着呢,这算什么。人比人比死人,我们的陈主任天天就知道玩手机游戏,上次他蹲在抽卡还让我看见了呢。”

 

  “你怎么什么都碰得上啊,”同事说,“去亚洲大厦的云轮叫你碰上了,小陈抽卡也能叫你碰上。”

 

  “嗨,这就叫会来事。这个时代不会来事,光靠修车,恐怕没出路哟,”南说,“接着说主任的事,你们都知道这儿厕所的天花板是可以反光的对吧,简直像镜子一样,所以那天,我就在主任旁边那个‘包厢’里……”

 

  南清远张开大嘴巴又讲起来,一如既往。但周赫没心情听他说话。不过南清远的确说对了一件事,那就是他今天就应该请假,好让自己在这个鬼地方少受一天罪……蹲在这儿做维修工是没有出路的,听工友们整日絮叨也是没有出路的。现在的他,就连三万块兰花币都能令自己吃一惊。而另一方面,三万兰花币,除了一些转瞬即逝的消费品外,什么都买不到。

 

  与此同时,极昼和极夜的身价比和身体等重的黄金还要昂贵……

 

  于是,他心里的那杆秤又被提出来,啪的一声放在面前,在一边放上他的品德,在另一边放上他的困境,然后看着秤杆上下摇摆。他在躺着修车时看着秤杆摇摆,在坐着喝水时看秤杆摇摆,在吃饭时看它摇摆,在拿出手机偷闲时看它摇摆,从早上一直到下班。而就算下班后,它也一直摇摆,仿佛砝码会忽轻忽重一般。

 

  这让他一天都心不在焉的。

 

  下班回家时,南清远有意和他走一起——至少在出大厦前走一起。南问他是不是家里遇到了什么事,急需用钱。周赫只是摆摆手,说没那回事。

 

  “那是哪回事?”南问。

 

  周赫看着南清远的脸。周不相信这个人是真的关心他,他只是像他说的那样“会来事”。和南清远相处近十年以来,他从未有现在这样厌恶这衰老而幼稚的脸。周赫没有表现出来,只是说:“一点家事而已。”

 

  “家事?”南还想继续问下去。

 

  周赫看也不看就摆摆手,往自己那路公交的车站走去了。南清远讨个没趣,和周分道扬镳。周用看贼一样的余光瞟了瞟南的背影,他对南清远的真实情感这才现于言表,把他的脸拧成一团。

 

  公交来了。在乘公交的路上,周赫依旧在感受着心里那杆秤,感受着它随车辆颠簸而下摇上晃。他去了一趟菜市场,一边买菜一边琢磨双子的身价能值几千座这样的菜市场……他带着摇晃的天秤回到家里,看到沉迷游戏的极夜,恍若看到会动的黄金。透过黄金,他又看到了别墅、泳池、棕榈树、香槟、烧烤架和众星捧月似的女友……

 

  直到极夜摘下头显,告诉他哥哥醒了。

 

  周赫和极昼——活生生的,有了动作和声音,不再作为一副肉体而存在的极昼,见了第一面。

 

  和极夜一样抱有戒备心,周赫想,而且出乎意料地喜欢学习。只要多一点耐心,他有信心让极昼接受自己。而小白龙给周赫的那个笑容,那个让周赫心跳漏了半拍的笑容,令周赫更加确信极昼并不是一个多有戒备心的人,甚至比极夜还没有戒备心。他也对小白龙回以微笑,而后满意离去,给双子准备晚饭。

 

  在这一刻,许是因为极昼的笑,他感觉到天秤稳住了。这是他第一次下厨,做的也是寻常饭菜,但他感觉自己是世界上最富有的人。

 

  晚上,他玩手机,极夜还在虚拟游戏的世界里遨游。唯一遗憾的是一无所有总是蹲在旁边,滴溜溜地看着他。这对周赫而言都不是事。他看着在空气里抓来抓去的极夜,想到这个冷清的屋子终于有了除他之外其他人的存在,想到这个地方终于像一个家,他便心满意足地伸了个懒腰,就连千变万化的血肉都变可爱了。

 

  入睡前,他们洗了个澡。因为极昼坚持让一无和他们一起洗,所以周赫没能和双子一起窝在浴缸里。周赫不在乎,而且他承认那时候他又有点被影响了,他怎么能这么贸然地和认识还没几天的人一起洗澡呢?他于是乖乖等在外面,心里有些自我检讨的意思。

 

  最后,关灯,睡觉。

 

  双子睡在本属于他的床上,而他睡在沙发上。空旷寒寂的客厅,只有漫过窗棂的月光陪伴着他,像团熊熊燃烧的银色篝火,发出冷暖不定的光。

 

  时值深冬,睡在沙发上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尽管周赫把自己裹在棉被里,寒冷还是死死压在鼻头上。他不懊恼,一点也不,甚至还有些高兴,感觉就像心中一块石头终于落地,未来有了着落。

 

  那是一块自双子到来时就悬在空中的石头,那也是一块自他步入社会后就一直悬着石头。现在,他想,一个家,令悬石落地,令他第一次在这个屋子里感受到依靠。他想到极夜说他们一旦痊愈就会离开,去往无人之境一直待到世人遗忘极欲之子的存在。周赫觉得自己有了第二个选择,他可以劝说他们留下来,尽全力劝说他们留下来。

 

  但就算他们终将要离开,这也应该会成为他人生中一段美而猝然的回忆,周赫想。而且他会尽全力,尽全力让他们离开的那一天,越来越晚,越来越晚,越来越晚……

 

  他入眠了,灵魂穿越银色的烈焰,越向新的一天……


Comment

@沧溟风痕(21-07-10 23:39)

第一

@沧溟风痕(21-07-11 07:02)

阿庇连居然只是二把手 ,那一把手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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